2005年4月6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三版:调查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禁赌除了“惊雷”还缺什么
周锋 戴建东/文

  金华警方在刚结束的“禁赌二号”集中统一行动中,查处了各种形式赌博案件125起,抓获参赌人员566名,收缴赌资45.13万元。这如同一声惊雷,炸醒了赌徒们的暴富梦。
  而“惊雷”过后,赌博背后的光怪陆离现象也暴露无遗。人际关系、家庭关系,都被疯狂的赌博浊浪冲得荡然无存。在替赌徒们惋惜的同时,我们也不得不思考,为什么赌博屡禁不止?为什么农村会赌风盛行?

    忍无可忍他举报了妻子
  在这个小镇上,我算是个小有成就的私营小老板。我们结婚7年,有一个活泼可爱儿子。她没有工作,所以全身心地打理出一个舒适温暖的家,让我出门时衣着得体整齐,回家时有可口的饭菜。她还专门买来一打菜谱、向别人请教纯毛衣物与真丝制品的洗涤与保养、怎样养花、怎样布置房间——每天忙个不停,让我感到无比幸福。
  然而随着儿子慢慢长大,她空闲时间多了,便迷上了麻将,把家务活全甩给了她妈妈。开始她只是小玩玩,晚上8点前就回家,可后来越玩越大,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,有时干脆通宵达旦。我忙生意上的事,她迷恋麻将,我们见面时间逐渐少了,更不要说一起吃饭、逛商场了,感情交流的机会就更少了。赢了钱,她情绪还好,输了钱,回来就没好脸色,还嫌我“赚得少”。我本来就对她玩麻将有意见,见她这样对我,心里更有气了,因而激烈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。我好几次想和她好好谈谈,可她说自己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,哪有闲谈的时间!孤独寂寞时我曾想过离开她,想过重新寻找感情的归宿,但一看到可爱的儿子,我就心软了。
  今年春节期间,她一天到晚到别人家里赌博,还学了不少“玩法”,什么“斗地主”、“博眼子”、“红五心”、“白心宝”,她全会了,有时几个通宵不回家。这次我实在忍不住了,我管不了,我就向派出所举报,我想派出所不会不管的,不管是罚她钱还是治安拘留,我都无所谓。我只希望她能从中吸取教训,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像从前那样顾家。
  赌场外遇成了敲诈的把柄
  梅子(化名)是个已婚女子,但初识她的人都以为她还是姑娘,高挑的身材,典型的南方姑娘的秀丽脸蛋,气质很迷人。
  郑山(化名)是一个儿子读小学的已婚男子,某公司销售科科长,收入颇丰,长得人高马大,看上去很有男人味。
  那天晚上,郑山开着私家车,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就进了棋牌室,准备和“麻友”们开战。一抬头,他发现了对面的梅子,她的一举一动、一颦一笑都令他怦然心动。那个晚上,郑山所有的心思都在梅子身上,尽管输给了梅子近千元,但他觉得值。梅子是第一次到这个棋牌室,也被他的豪爽彻底折服了。
  从那个晚上起,他们每天晚上一起打麻将、一起吃宵夜,短短几天,他俩谈的话比和自己的配偶几年谈的还要多。梅子觉得自己挺愿意和郑山一起,与他谈话蛮有味道。
  一天晚上,他俩手气很好,都赢了不少钱。为了庆贺,两人吃宵夜时喝多了,借着酒劲,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——他们睡在了宾馆里,各自找了借口没有回家……接下来,他们如同烈火燃着了干柴,一边在棋牌室疯狂赌博,一边寻找一切机会约会、偷欢,追求刺激。他们把彼此当作情人,绝口不谈各自的丈夫和妻子,只感到过去的一切早已倒塌,成了废墟,剩下的就是找寻现在!
  然而,他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。梅子的丈夫觉察到了妻子的异常,偷偷地跟踪她,把他们堵在宾馆的床上。梅子丈夫感觉很吃亏,向郑山索要2万元精神损失费,郑山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。
  从此,梅子的丈夫似乎找到了生财之道。没过多少日子,他又向郑山开口再要3万,郑山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。他思前想后,终于鼓足了勇气走进了派出所……
  赌博到卖淫只一步之遥
  坐在派出所里的这个女人,一会儿掩面哭泣,一会儿哀求民警从轻发落。
  她长得很清秀,双眼皮、瓜子脸、初月眉,略带忧伤的大眼睛里透射出一股灵秀之气。如果不了解她的底细,如果不是民警当场抓住她正和一个男人进行肮脏交易,谁也不会把她和卖淫女相提并论。
  她来自江西南昌市区,原本不是坏女人,父亲是离休干部,从小生活十分优越。她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,丈夫是事业单位财务科长,6岁的女儿乖巧懂事。然而,由于丈夫经常闲下来和别人打牌、玩麻将,渐渐地染上了赌博的恶习。她常常陪着丈夫为他助阵,有时也忍不住也玩几把,时间久了自己也有了赌瘾。
  开始那几年,夫妻俩手气不错,赢了几万块钱。他们并不知道,那是因为丈夫有职务之便,那些人是故意输给他们的,他们却以为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。钱越赢越多,他们自我陶醉起来,虚荣心也日渐膨胀。他们把女儿放在娘家,把全部的心思放在赌博上。
  然而,他们并没有一直那么走运,随着赌注的加大,他们输的也越来越多。没钱了,她让丈夫到单位的账上“借”,久而久之被单位发觉了,丈夫丢了工作,还进了监狱。
  去年,女儿被诊断患白血病,她四处筹钱给女儿治病,半年下来背了20多万的债。为了还债,她只好一边给女儿治病,一边外出打工。可她并没有什么特长,先到义乌一家饭店当服务员,闲时便到车站为附近的旅店拉些客人赚些外快。钱虽不多,但长了见识开了眼界。
  有些客人并不那么规矩,常常盯着她的性感部位不放,有时还借故靠近她摸上一把。当她生气时,人家便夸她“身材苗条、青春美丽”,她又转怒为喜,陪着客人说说笑笑,客人便塞给她十块或几十块的“小费”,碰上大方的,还有百元面额的。这样一来,她便主动陪客人“聊天”,或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当“向导”。
  有一次,客人乘兴开价要她陪夜,她当然严辞拒绝。可过后顾影自盼,镜中的人儿有着白皙的肌肤与姣好的面容,这时她才意识到了“自身的价值”。她想在义乌“开发”,却担心被老乡知道传到父母耳朵里,便经人介绍独自来到金华。没想到她刚刚“开发”了两次就被民警逮个正着,不仅没有挣到“大钱”,还被处以治安拘留7天并处5000元罚款的处罚。
  农村赌风盛行探因
  春节前,金华婺城区汤溪镇某村范某刚从外面打工回到家里,好友纷纷跑来看望,很是热闹。喝完酒没有地方好玩,他们就搞起了“白心宝”,这一搞就把村里和邻村的20多个赌棍都招来了,一连3个通宵屋里都没断过人。回来时,他身上带着一年赚来的8000多元血汗钱,不到一天就输了1000多元。几天后,朋友邀他去吃饭,下饭桌后又上赌桌,熬了一夜,又输了2000多。这时,他决心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。大年三十,守岁都没有顾得上,他又去赌了。到了正月初五时,范某的血汗钱已经输光了。
  类似范某的情况并非个案。笔者从办案民警处了解到,目前,农村赌博活动频繁,不少村镇出现了数十人乃至上百人持续聚赌的现象。
  从金华市公安局婺城分局汤溪派出所在“禁赌二号”行动中抓获的几起赌博案来看,参赌人员以返乡民工和中老年人居多。该所所长金常法分析:农村赌风盛行,很大程度是由于当地在发展经济的同时,忽视了农村文化建设,从而造成了文化消费的畸形。
  原因一:文化活动贫乏
  “现在农村的文化娱乐活动相对还很缺乏,农民的业余文化生活很枯燥乏味。”从小生活在辛畈乡一个偏僻小山村的戴某说,在他小时侯,每年农闲时,村民会自发组织个戏班子,在村中央的土戏台上自导自演,通过戏曲向农民来传播健康向上的思想。到了上世纪80年代,农民分产到户后,戏班虽然解散了,但村民又自发组建了一支龙灯队,春节期间走村串户,所到之处受到夹道欢迎,整个春节期间文化生活十分丰富。可后来,随着一部分农民进城打工和农村电视的普及,龙灯队也散伙了。现在大家惟一的业余文化生活就是看电视,可真正反映农民生活的电视剧又很少。无事可干,赌博便成了打发时间的“好方法”。
  原因二:文化设施薄弱
    2月11日,警方在婺城区汤溪镇某村捣毁了一个赌博窝点,抓获参赌人员近20名。赌博的形式和花样也很繁多,扑克、麻将、牌九等等不一而足。金华市公安局婺城分局政委程建生认为,当前农村的娱乐设施和场所太少,致使年节和农闲时,许多农民无事可做、无处可去,只好以赌博来消磨时光。笔者走访的几个乡村,尽管都建有文化馆、阅览室、读报栏,但图书以武侠小说居多,期刊杂志以言情媚俗为主,科技类、致富信息类读物少之又少。一些村民抱怨:农闲时节想读书“充电”,走科学致富之路,却找不到“电源”所在,只好重返赌桌。
  原因三:法制观念淡薄
  其实,前人早已概括出赌博的害处,列出了坏心术、丧品行、伤性命、失家教、荡家产、生事变,离骨肉、犯国法等等罪状;现实中桩桩件件因赌而毁的实例也是前车之鉴,但仍旧有人“官府示禁而不能止,父兄约束而不肯听”。为什么?其侥幸、投机的心态背后,深层次的问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赌博可能违法的严重性,因此由赌博而引发的刑事、治安案件也屡屡发生。
  甚至有些基层干部也对赌博持放任自流的态度。个别乡镇干部还毫不掩饰地说:“逢年过节,不与民同乐也要让老百姓快乐。”在他们看来,赌博不属于陋习,倒是民间正当娱乐;全村参赌、全镇参赌并非大事,倒是普天同庆的表现。
  看来,要想从根本上扼制住农村的赌博陋习,必须加强农村文化建设、加强农村法制宣传,通过开展创建文明户、文明村等活动,引导农民自觉摒弃旧观念、旧习俗,创造新生活,这样才能逐步在农村形成科学文明、健康向上的生活方式和生活风尚。